Feather

遇到的都是可爱的人。

犹望


——哪里都有你,却又哪里都找不到你。



黄少天有点焦急。




他已经日夜不停地赶了三天的路了,而就在昨天,他的马有些疲于应对。黄少天干脆把它留在了路边茶铺,简单打点了行李便孤身上路。




离目的地的小镇有些近了,他却仍是一刻也不敢懈怠,脚步踉踉跄跄,若不是昨晚被利草割破了脚踝,说不定他还能再跑上一段。





喻文州,喻文州。

有些干裂的唇瓣不停张合,喃喃之间却只说得出这三个字,喻文州。






又一个人摔倒在黄少天的脚边,他不得已停下步子,颇有些熟练地扶起那个形容枯槁浸满沧桑的老太,水壶靠着她唇边喂她喝了最后一口水,随后将她背到路旁随便哪处可以歇脚的石头边,以防她被那些迫不及待往外冲的人给踩伤。







但黄少天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,他不是英雄也不是救世主,他只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疲惫不堪的赶路人。




只不过,他们要出去,而他,要进去。






终于站在了镇子口,而此时逃荒的人也已是少之又少,偶有几个拖孙带媳的老人擦过黄少天的肩膀往反方向行去。





黄少天忍不住回头看看他们,他们却是一次也没回头,背影匆匆像是终于逃离了地狱般,而现在的每一大步都是踏往天堂的阶梯。




黄少天走了进去,镇子还没到空城的地步,但如果一定要比喻,它倒更像是个死城。

铺子的门半开不闭,风吹过来的时候吱呀吱呀的,像没有语言的诉说把凄凉与悲哀灌到耳朵里,印进脑海里,刻在心里,一笔一划流下暗红的血。




黄少天有点不知所措,甚至有些放空,这和他记忆里的小镇差的太远了,太远了。


他一步一顿地往前走,脚踝上粗糙包扎的伤口不知怎么的又裂了开来,几道鲜血顺着布料流过鞋跟,最终汇到了他的脚印里。



一个,两个,一步,两步。



小镇用无比奢侈而艳丽的方式记录着黄少天的回归。








偶尔会看到几具尸体横在路边,似乎是没来得及处理,又或者是在这场大逃亡中丢了命。黄少天弯下身子默默地将他们拖到路边,想着等会一并葬了。这些人他都不认识,可能是后来来镇子里的人吧,他懵懵地想着。
毕竟他已经快十年没有回来过了。



没有认识的人也好,说不定他们还都好好的,还有喻文州……


喻文州。





黄少天猛地想起了什么,又开始喃喃自语,对,喻文州,他是来找喻文州的。
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一点,但长时间没有喝水进食反而使他更有些晕眩。




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到家了。





他又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,胳膊上传来的刺痛让他找回了一点力气。他继续往前走,他确定喻文州还在镇里,活也好,死也罢,他一定还在镇里。





黄少天强撑着往前走,偶尔被自己乱了的步子给绊倒他也能拼了命地爬起来,他已经很渴了,可他还是像上了发条一样不停地念着那个名字。



仿佛再多念几声,他就能听见。



仿佛再多念几声,他就能像儿时那般从背后拍拍他的肩,给他一串酸甜的糖葫芦。




仿佛再多念几声,时光就能倒流回到那年花灯会。



仿佛再多念几声,他当时就能抓住他的手,将他从那艘小船上拉回他的怀抱。



仿佛再多念几声,他们之间错过的那十年就能回来。







黄少天没有力气了,只是机械地往前拖着脚步,脚踝的血已经流不出来了,但回头看,他走过的地方连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,小镇似是与他达成了什么无形的契约。




不行……
不能再走了……




黄少天这样想着,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慢。




可是……
喻文州还在等我啊……




就这样想着,他眨了眨眼睛,汗水顺着睫毛流入眼眶。




有点酸,有点想哭。






最后的最后。
黄少天也不记得过了有多久。
他只记得有人从后边拍他肩膀。
他转过头。
喻文州的脸映进了他的眸子,他看见他扬了扬嘴角,他听见他说了一句话。




说的是什么呢。

黄少天懵懵懂懂地想着。





他看着喻文州的脸,心想他可真好看,和十年前一样好看。
他咧开嘴也朝他笑了笑。



他试着对着喻文州说话,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。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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